木瀆有什麼好玩的啊?

木瀆鎮半日遊

進入木瀆鎮後的一個轉盤處,有一座灰濛濛的塑像,審視之下發現那裡站的是范仲淹,碑座上還刻了他的名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在一個木瀆皮具市場站被趕下車,繼續向前,穿過一個大十字路口,在熙攘雜亂的街道裡繼續向南,三時許,突然發現前方小橋有一個大大的停車指示牌,上邊有帶些詩韻的“翠坊”字樣,於是警覺地問路人,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當中已經到了所謂的目的地了。

沿小溪南岸,經過一段相接的屋簷(似乎叫做“河棚”)下走過,徑直到“榜眼府第”。

這座老宅的歷史並不算久,尤其在蘇州古城來說。主人馮桂芬在道光二十年、即鴉片戰爭打響的1840年殿試中了一甲二名的進士,所以才有這個稱呼。不過,現在改成入口的地方應該是面北臨水的後門,所以一下子便登堂入室,到了馮進士讀書的書房,似乎叫“校悹廬”,據介紹因他著有《校悹廬抗議》而得名。寬敞的書房裡擺放了些仿古的紅木桌椅,大概是出於娛樂或者滿足遊客加設的,梁上的對聯則似乎是故主自己創作的:官久方知書有味,才明敢道事無難。這幅對聯的上聯稍作修改,其實在當代中國也十分的寫實:官久方知書有味,但不是黴味便是銅臭味。高大的木門上都雕刻著年畫裡可能出現的寓意美好的景象,比如報曉的公雞,或者詩意盎然的花草,而且也都配了詩或者句,注意到其中一個十分發人深省:人雖至愚,責人則明;X有聰明,恕己則昏(因是草體,不知X為何字)。

前去進入女眷的書房,題有“懷鉛提槧”字樣,據說是孜孜求知的意思。過一個小小的回廊,上二樓,是馮進士的生平簡介,發現他跟許多歷史名人撤得上關係,聆聽過林則徐的教誨,似乎自許為門生,給李鴻章當過幕僚,所以身故之後李自己親筆撰寫了墓誌銘,好一番吹捧。跟當時許多懷疑祖宗文化遺產、但面對洋人洋槍洋炮時又不能甘心放棄老祖宗的文人一樣,他也有類似“以中為體、以洋為用”的主張。

最後到的前庭是一個小小的花園,自然少不了亭子、假山與荷塘。

循原路返回,過了“斜橋”,很快便到了地圖上也有標示的“古松園”,也是一處舊宅,猶豫片刻決定回頭的時候再去。誰知道差不多五點折回來的時候,大門已經緊緊地鎖上了。

沿小巷往西,還有一個明月寺,門口豎了“免票進香”的牌子,便索性免了。

往前幾步,看到一處叫作“虹飲山房”。地圖上沒有標示,拿給售門票的人員看,她們也十分訝異。門票背面介紹說這裡是不第文人徐士元的花園,乾隆下江南的時候曾經棄舟登岸,龍駕臨幸甚至還在花園裡看過戲(聽過昆曲?),加上似乎跟電視劇裡也演繹過的羅鍋宰相劉墉也有些來往,不少地方懸掛的就是劉宰相題的匾額。徐雖然沒有中過舉當過官,但卻真正的“談笑有鴻儒”,而且喜好豪飲,於是他的花園便有了這麼一個名字。

俗語說“行家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我自己于園林是個十足的外行,所以只是隨意走了一遍,如果說有什麼收穫,那便是看了一些古老的牌匾,包括複製的皇帝禦旨,以及錄得的兩個聯句。一是“江山好處得佳句,風月佳時逢故人”(但居然有兩個“佳”,想必是自己看錯、或者寫錯了),一是“好書不厭看還讀,益友何妨去複來”,不過這兩幅都有些勉強,算不得佳句。

地圖上標示明晰的“嚴家花園”相對偏遠一些,雖然也不過五六分鐘的路程。最早的主人似乎是清代為數不多幾個少有詩才的人物沈德潛,當時的名字是“靈岩山居”,一個世紀後,同為木瀆人、錢氏三傑之一的錢端溪購得,起名端園,到了二十世紀初葉,木瀆富豪嚴國馨買下這個產業,加以修葺並擴大,起名“羨園”,但不知道是木瀆人不買帳還是過於現實,只是直呼為“嚴家花園”。

嚴家花園裡邊有些亭閣的名字十分富有詩意,甚至回味無窮,比如“延青閣”,比如“聞木樨軒”,“明是樓”等等。“明是樓”裡掛了嚴氏後裔、現代歷史人物嚴家淦的生平介紹。嚴從政多年,隨國民政府偏居臺灣後,曾兩任財政部長,並歷任臺灣省長、行政院長、副總統,並在蔣介石逝世後順利地繼任總統並儘快禪位給蔣介石的兒子蔣經國,所以生平介紹裡畫龍點睛地說了他許多優點,其中一個就是禪讓,似乎出自嚴家淦的美德,而不是蔣介石生前作出的過渡安排。給死人貼金,順水人情,而且於家鄉父老來說倍感榮光,又何樂而不為呢?

在花園東北一隅看到一幅對聯,頗有些意味:契古風流春不老,懷人天氣日初長。上一聯作一些俗塵注解,似乎對日漸年邁體衰者是一個警示和激勵。花園裡應該還有許多類似的佳句,天色近晚,遊人稀疏,大多數十分安靜,本可以用功的,卻不知怎麼的沒有興致,只是麻木地匆匆走了一圈。

看得出花園的經營是花過一番功夫的,不但佈局精緻,細微之處也都十分經意地雕飾過,賞心悅目的也自然十居其九。不過,回廊、假山、閣軒等等雖然也算得上錯落有致,但總讓人感到擁擠了一些。後來在明是樓看到花園歷史變遷的文字,其中有民國人劉敦楨1936年9月9日的遊記,對花園的描述十分貼切:“九日晨七時,自閭門乘長途汽車,經胥門,折西南約一小時,抵木瀆鎮,游嚴家花園。園面積頗廣,院宇區劃,稍嫌瑣碎,然軒廳結構,廊廡配列,下逮門窗闌檻,新意層出,處處不稍落常套。最後得小池一處,中跨石樑,作之字形,環池湖石錯布,修木灌叢,深淺相映,為境絕幽。大抵南中園林,地不拘大小,室不拘方向,其牆院分割,廊廡斷續,或曲或偏,隨宜施捨,無固定程式;牆壁則以白色灰色為主,間亦塗抹黑色,其上配列漏窗與磚制之邊框,雅素明淨,能與環境調和;而木造部分,亦僅用橙、黃、褐、黑以及深紅等單純色彩;故人為之美,清幽之趣,並行而不悖,嚴氏此園,又其翹楚也。”

文中提到的小池,真的很小,而且水色呈混濁的草綠色,雖然有樓閣和垂柳的倒影依稀可辨。小池南端有一株高大的垂柳,柳梢微動,排出一朵朵柳絮,蓬鬆得像是一點點白霧,輕盈地飄向池中。垂柳近旁是一個假山,山上有一個小亭,小亭邊上的太湖石上有一株紫藤,雍容華貴的花朵開得正滿,散發出一陣陣幽香,花間傳來蜜蜂嗡嗡嗡的飛鳴。

園林藝術,如同蘇繡,大概最大的特點就是“精巧”,或者還可以再添上“雅致”兩個字。

接近五時,從“嚴家花園”出來,天上居然零零星星地掉了幾滴雨珠,冒雨走到明月寺,雨便停了。寺門(山門)雖然還開著,但正殿以及後邊的大雄寶殿已經關了門,大雄寶殿前的庭院裡,一位老寺工正不緊不慢地揮動手裡的打掃把,圍攏水泥地上的落葉和雜物。掃把在水泥地上劃出刷刷的聲音,似乎比香煙繚繞中的梵音更讓人感到心靈澄靜。六點多鐘再次繞過的時候,看見連木框寺門也掩上了,卻意外地看見幾個年齡不一的僧人,其中兩位稍稍年輕一些的扶了門口的一顆小樹在悄聲說些什麼,便過去請教了趙朴初題寫的山門對聯中的一個字,聽他們不無自豪地介紹說這幅對聯裡嵌了兩個老住持的名字。

在小街上逛了幾家小店,買了一袋戴家薄餅,問了些蘇繡的知識,突然發現西邊天空上居然露出了一輪酡顏似醉的夕陽。於是又折回去,一直走到嚴家花園左近,沿途拍了幾張照片。天空灰濛濛地陰沉了一天,傍晚時分終於看到陽光,讓人心情愉悅。

不過,小鎮本身實在不敢恭維,除了傳統的髒亂差,大概還要加上一個擁擠。跟美麗、雅致的園林不相稱,有些像曾幾何時的中國城市居民的生活:家裡乾乾淨淨,但從門口開始的公共空間卻髒亂不堪,因為大家都覺著事不關己。



木瀆古鎮位於蘇州西郊靈岩山麓,依山而築,傍水而居,其獨特的格局為江南諸多古鎮少有。木瀆更是江南唯一的園林古鎮。明清時有私家園林30多處,現已修復嚴家花園,虹飲山房、古松園、榜眼府第,盤隱草堂等,其深厚的文化蘊積,幽雅的園林環境,膾炙人口的歷史傳說,為現代都市人提供了一個放鬆身心、陶冶情操的旅遊休閒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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