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黃果樹瀑布

一下車,我就聽到瀑布的聲音了。
我不知道它在哪裡,但滿山谷的聲音,已突破時間、空間和地域對人的限制,你就覺得自己被這聲音一下子覆沒了,一切都在遠離鍎喪失。我身不由己地隨著大家的腳步一起走。
聲音在呼嘯著,我體內的血液也隨之沸騰起來。
透過那片高高松林的間隙,我看到黃果樹瀑布了,它從山巔上像一匹白布一樣垂掛下來,如果不是聲音,我感覺它是靜止的。
我不想馬上就走到瀑布的跟前,我想與瀑布保持一點距離,靜靜的想一想;我要在寧靜中去傾聽,而不想讓耳朵裡充滿了人群的嘈雜。
我選擇了一條偏僻的小徑走了過去,腳下是茂盛的雜草,頭上是密密的樹冠,草的葉子上還有細細的蛛網,凝結著陽光。我選了一小塊平坦的地方蹲下來,這時,我看到瀑布升高了,天空中飄著白雲,瀑布就好像從白雲裡流下來似的,白雲不動,瀑布奔流著,真的擔心那白雲流完了,這瀑布就沒有了。
這時,瀑布的聲音開始純淨起來,我聆聽著,人間的一切聲音都不可比擬,它是來自天庭的,帶著思想,帶著召喚,帶著天庭的種子,我看到陽光落在上面,也被折斷了,折斷了的陽光像箭簇紛紛下落,我的目光在凝望中,仿佛被汰洗得更加空靈了。在一瞬間,我什麼也聽不到了,十分的寧靜,耳朵像失聰似的,但一瞬間,瀑布的聲音又轟然而來,仿佛要裹挾我而去。
面對瀑布,我雙手合十。
從小樹林裡走出,我又回到了路上,沿著蜿蜒的石階和人群一點點走近瀑布,瀑布也越來越龐大,我的滿眼裡都是它的白了,它的腳下是滾動的水,是我們常見的河了,雖然瀑布遠在對岸,但濺起的水霧像細雨一樣彌漫了整個空間,我們在雨霧中沐浴著,像沐浴著一場飄渺的春雨,水在岩邊蕩漾著,我禁不住走向水邊,我伸出手去,撫摸著水,我想拉著它的手,和它一起走,水,浸潤著我,在涼意裡我感到它是那麼的親切,我仿佛聽到了它的訴說。
——瀑布的祖先原來也只是一條普通的河,它在群山間尋覓奔突,它想找到一條坦蕩的路子遠走高飛,不想面前卻是一座懸崖,它想返回重新選擇,它想在懺悔中不再做一條河,就在這最後的關頭,河勇敢地縱身一躍,然而,這一躍,使它獲得了新的生命,超越了一切平庸的河流。
離開河水,我沿著瀑布奔跑著,我大聲的呼喊著,我想把胸腔裡的沉積全部?喊出來,啊,大瀑布,你聽到了嗎?
我又沿著山間的石階,鑽到瀑布後面的山洞。從山洞的天窗裡,我看到水狂奔而下,太陽在天空中,也失去了刺眼的光芒,我的眼睛久久地仰望著,我看到每一滴水都長翅膀,它們馱著潔白在笑著,唱著,飛翔。
走出山洞,我在山腰的高處向下望去,我看到了一條七色的彩虹,弧形的橫臥在水面上,我過去看彩虹都是仰望著,這是我第一次俯下身來看到彩虹,那下面就是天庭嗎?我甚至看到了彩虹的影子也是七色的,它不像樹的影子,樓的影子是黑色的。忽然,虹在水面上消失了,我抬頭,看到原來是一塊雲擋住了太陽,那塊雲,是一隻神秘的手,在逗弄著我,它移開,虹立即就出現了,它掩上,虹立即就消失了。
要離開黃果樹瀑布了,再回首:
我想剪一段虹,回家縫補我的衣裳。
我想錄一段瀑的轟鳴,回家驅趕我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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